百年后，他倒是能够踏平整座欢喜山。
但那时候……
陈银山可能已经不在了。
就连那位始作俑者的欢喜山弟子，也可能不在了。
“喝酒不？”
李观玄问了一句，随后拿出两坛灵酒，说道：“正儿八经的高度烈酒。”
此时此刻，说再多也没用，陪着老友喝顿酒就完事了。
他有绒花灵树，他能够长生……
但陈银山没有。
在未来的某一天，他都会失去这位可以交心的老友。
与生俱来的天赋，已经决定了诸多底层散修的未来。
没有奇遇，一辈子都难以翻身。
两位大老爷们就坐在院子里，闷声喝酒，一言不发。
被生活磨平棱角的他们，早就习惯把心中的苦闷咽进肚子里，谁都不想说，只想自己默默消化掉。
一两个小时的劝解安慰，还不如半个小时的自我安静要好。
秦寄月看着两个大男人坐在院子地上喝闷酒，不吵不闹，出奇的安静，心里不由觉得男人真是奇怪。
良久良久……
陈银山看着夜幕上的繁星，有些璀璨夺目，有些只能散发出黯淡的光芒，感慨道：
“有些时候我在想，不如自我解脱算了，或许在下一世，老子就会成为天赋异禀的仙家弟子了呢？”
李观玄笑了笑：“或许又像现在这么操蛋呢？”
“他娘的……”
陈银山笑骂了一句，他现在的心情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，只能接受这残酷且操蛋的现实。
能怎么样呢？
去找欢喜山复仇？
他连人家山门都还没进去，或许就已经被轰成渣滓了。
赵瑰丽拼命给他换来一条活路，不是让他继续送死的。
“老李。”
“嗯？”
“别人或许没察觉出来什么，但我和瑰丽都知道，你的日子之所以能够好转，完全是容心的功劳，没有她，伱就没有如今这般好的气运……”
“你想说些什么？”
“无论以后生活怎么样，都别辜负她，也别让人欺负她，你若没了她，可能连一身气运都没了。”
陈银山说得很认真，也很诚恳。
对他而言，他帮不了李观玄什么，唯有那么几句掏心窝子的话。
李观玄喝了一口酒，坦言道：“我好，她好；我活着，她活着。”
闻言，陈银山也就彻底放心了。
像他们这种底层散修，一辈子都不会碰上什么奇遇，能有这么一丝改变气运的机会，自然要牢牢抓紧。
“老李啊，以后我要是死了，你也别想着替我复仇什么的，这是咱的命，没办法……我倒是希望，以后你遇到像我这样的事，能伸出援手就伸出援手，不能就算了，咱量力而行。”
“当然，这些道理你比我更明白透彻，毕竟你这家伙连出门回家都要绕上好几个圈子，做事比我稳健多了……”
“反正这次进入十万大山，我要是遇到这种破事，有能耐的话，一定砍了那些以折磨人取乐的狗屁宗门弟子……”
“我这人，以前的愿望是筑基，现在的愿望反倒是……希望这世道能公平一点，让努力生活的人有活下去的机会，总不能让人一直伤痕累累的吧……”
“困了，好多天没合眼了，在你这睡会儿……”
陈银山喝的满脸通红，醉眼朦胧，似是梦呓般的在那嘀嘀咕咕。
李观玄也没打扰他，望着天上那条璀璨银河，呢喃道：
“终有一天，凛冬散尽，星河长明。”
天亮时。
陈银山走了。
孤身一人入大山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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